山本邦山 – 银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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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后半年的时候，被两位日本的老先生感动到。

第一位，是日本轻井泽咖啡俱乐部的创始人小野善造先生。老先生潜心钻研日式咖啡烘焙冲饮之道四十余年，在咖啡烘焙设备、烘焙技法、豆种选择及处理等方面自成一派，造诣深远。至今淡然蜗居轻井泽森林中经营着自己的咖啡馆Kawan Rumor，平价供给粉丝们顶级的日式深烘咖啡。更著有《烘豆学》一书，毫无保留将四十余年从业之宝贵经验尽数录入书中开放流传，真大师风范。托友人之福，从轻井泽带回过几次小野先生的咖啡豆，甘之如饴，冲饮之时入口的不单是温润醇厚的咖啡更是一位日本匠人毕生功力，不禁令人心生敬仰心生感激。

（小野善造先生近照由微博 @刘展耘 先生摄于轻井泽）

另一位，便是被日本官方尊为“人间国宝”的都山流尺八大师山本邦山先生。

有别于其他日本传统尺八演奏家，山本邦山先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便在演奏技法与意识上完成了更为高级的突破，实现了尺八与前卫爵士乐的融合。都山流尺八，不同于着重传统的琴古流明暗流等尺八流派，更偏向于用西方乐器科学的演奏方法来使用乐器，在尺八吹奏的方式和方法上进行了现代化的全面改进。立足于传统，同时又不断进行即兴创新，山本邦山先生的音乐理念恰恰与现代爵士乐基本的理念不谋而合。录音于1970年的专辑《银界》，便是革新后的尺八与爵士融合的最重要经典之一。除了山本邦山先生以外，专辑中的钢琴手菊地雅章与鼓手村上宽两位先生日后都成为日本爵士乐坛举足轻重的人物，贝司部分更是请来了世界顶级贝司手Gary Peacock担当，实打实的全明星阵容保证了整张专辑的高水准。

原来尺八也可以是这样的啊？想来，这应该是绝大部分人听到邦山尺八时的第一反应。《银界》里的尺八，在中规中矩与变型突破之间自如切换，是传统乐器今古贯通的典范。所谓中规中矩，尺八毕竟还是尺八，传统日系音乐里的角色和形态该怎样还是怎样。但需要尺八与现代爵士乐构架相结合的时候，需要调整曲调和节奏去跟上现代音乐的时候，立马变身“长笛”形态，吹奏之间却依然留有传统尺八的气息。这就是邦山先生手段的高明之处，传统可以玩成别的样子，但绝对不会玩脱，果断创新而绝对不背离根基，才能于传统中玩出新的生命力。时常身边有玩器乐的朋友抱怨不知该怎样将国内传统乐器玩出来，民俗的老路半死不活，新的玩法又摸不着门道。终归来说，还是听的不够多眼界不够广，总是闭门造车能有质的突破才怪。听听这日本大师在1970年便鼓捣出来的神作，或许会对解放思想有所帮助，若能就此琵琶当吉他唢呐当喇叭实验起来早日找到出路，何尝对我们桎梏已久的传统来说不是一种解脱？

前些日子，托时落咖啡淑婷的福，又喝上了小野善造先生烘焙的乞力马扎罗咖啡。冲出来，喝下去，总是那样厚重扎实层层变化的丰满韵味。漂洋过海好不容易传过来的一杯咖啡，还能感受到那位老咖啡匠人手作满满的温暖。但山本邦山先生却不幸已于2014年2月10日辞世，终年76岁。而今，只能从网络上零星可以淘到的二手黑胶碟和Soulseek上能搜到的些许MP3中继续收获邦山先生有限的遗赠，人间再无“国宝”，且听且珍惜吧。

Slowghost
2019.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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